走心的文字，成風化人！

——在第三屆中國報業(yè)創(chuàng)新發(fā)展大會上的發(fā)言

光明日報社社長兼總編輯 王慧敏

（2024年9月2日）

　　什么樣的文風，為我們所提倡？

　　最近，我在光明日報資料室查到兩份史料。第一份是搶渡金沙江前夕，劉伯承發(fā)給朱德的報告，全文24個字：“皎平渡有船6只，每日夜能渡一萬人。軍委縱隊5日可渡完。”另一份是抗美援朝時期，彭德懷打給黨中央的報告，只有6個字：“饑無糧，寒缺衣。”

　　黨史專家認為：短電報體現(xiàn)了好文風，好文風折射出好作風，好作風是我軍打勝仗的基礎。

　　習近平總書記曾對宣傳戰(zhàn)線提出明確要求，即“政治過硬、本領高強、求實創(chuàng)新、能打勝仗”。對此，我有一個體會：戰(zhàn)場上“打勝仗”，需要好文風。輿論場上“打勝仗”，更需要好文風！

　　當今時代，受眾的閱讀習慣已發(fā)生深刻變化，居高臨下、語言生硬的新聞報道，即使內(nèi)容再好，恐怕也無法打動人心。實事求是地說，我們的主流價值傳播還不同程度地存在一些短板。譬如：只知道高嗓亮調(diào)，忽視了潤物無聲；只知道理直氣壯，不注意剛柔相濟；只知道大水漫灌，不擅長精準滴灌。要想克服這些短板，就要充分注重宣傳藝術，既要有雄壯豪放的“鐵綽板”，也要有溫婉低吟的“紅牙板”。

　　做到這些，就必須切實改進文風，提高宣傳質量和水平。

　　有人認為，“文無定法。尤其對一張報紙來說，反映的是千變?nèi)f化的世界，很難形成一致的文風。”這種觀點有一定道理，但要辯證看待。

　　的確，“文不求同，求同則天下無可讀之章”，但為文之道，并非沒有規(guī)律性。一篇文章，結構如何搭建？邏輯如何理順？人物如何刻畫？故事如何敘述？細節(jié)如何描摹？均有章可循、有法可依。

　　這幾年，光明日報在改進文風方面作了一些探索，力求做到堅持政治家辦報與尊重新聞規(guī)律相結合。總的思路是：“立足思想文化大報定位，提倡文氣、清雅氣、書卷氣，反對俗氣、八股氣、粗鄙氣。”主要做法是：用小角度講大道理，用妙故事化硬題目，用好文筆活泛題材，不斷提高文化含量，提升報道質量，擴大傳播聲量。

　　一、用小角度講大道理，切實提升感染力

　　《墨子后語》中有這樣一段對話——

　　子禽問墨子：“多言有益乎？”

　　墨子曰：“蝦蟆、蛙黽，日夜恒鳴，口干舌擗，然而不聽。今觀晨雞，時夜而鳴，天下振動。多言何益，唯其言之時也。”

　　意思是：青蛙從早到晚叫個不停，卻沒人聽；晨雞一鳴，天下振動。因此，話不在多，關鍵在于合乎時宜。

　　這段對話啟示我們：文章并不是越長越好。深刻的主題、正確的觀點、恰當?shù)臅r機、精準的表達，才是入腦入心的關鍵。

　　近年來，光明日報在“短新聞”上持續(xù)發(fā)力，在頭版開設了“我在現(xiàn)場”“中國好手藝”“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溫暖瞬間”等欄目。我們?yōu)檫@些欄目提出三個原則：一是冗言務去，做到文章不寫半句空；二是辭約意豐，以小切口折射大主題；三是文短情長，牽百家情愫，抒人民心聲。力求做到大稿不空泛，小稿不單薄，宏大敘事不忘彰顯一花一葉，微觀視角也能折射時代大局。

　　二、用妙故事化硬題目，切實提升傳播力

　　現(xiàn)在，我們常聽到這樣的吐槽：報紙不耐讀，厚厚一沓三五分鐘就翻完了。

　　究其原因，還是與我們的文風有關。不少文章洋洋灑灑一大篇，甲乙丙丁十幾條，仔細品咂，干貨并不多，愣是把新聞寫成了工作總結。

　　近年來，光明日報提倡，無論寫什么體裁的文章，不管是消息、通訊，還是言論，都要學會講故事而不是空說教。因為聽故事時，人們會支棱著耳朵；而聽乏味的說教時，則會昏昏欲睡。秉持這個理念，我們在頭版先后策劃了“說說我家的小康故事”“精心呵護城鎮(zhèn)‘微細胞’”“這些暖心故事”等欄目，將筆觸向中小企業(yè)主、小學教師、快遞小哥、清潔大嫂等普通群眾傾斜，用百姓語言講述百姓故事，努力踐行黨報“上連黨心，下接民心”的職責使命。

　　三、用好文筆活泛題材，切實提升引導力

　　新聞報道，經(jīng)常涉及一些內(nèi)容比較寬泛的題材，如地方經(jīng)濟發(fā)展、群眾生活狀況、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保護等等。遇到這樣的“泛題材”，部分記者容易陷入羅列材料的窠臼，寫出的稿件枯燥乏味，無法吸引讀者，更不會打動讀者。

　　為改變這種狀況，光明日報強調(diào)“用好文筆活泛題材”。譬如，“這些文化遺存現(xiàn)今的模樣”“在這片遼闊的土地上”等欄目，以厚重的歷史紋理、飽滿的新聞含量、精美的散文筆法、獨有的事實特質和強烈的現(xiàn)場代入感，引起讀者共鳴。

　　評論文章，容易刻板、容易寫“泛”。對此，我們設定了寫評論的五條改進方法，即用受眾關心的好主題、上下勾探的大歷史、旁征博引的妙哲思、激情昂揚的亮基調(diào)、雅致清麗的美文字，潤物無聲地引導輿論。《躺平不可取》《躺贏不可能》《奮斗正當時》《現(xiàn)代化，我們邁出了堅實一步！》等“關銘聞”特稿，《昂揚向上，迎著朝陽》《把日子過得更好》等社論，幾乎每篇都會在業(yè)界刷屏，不少篇什中的表述，被社會各界奉為“金句”。讀者表示，光明日報的作品，既“容易理解”，又蘊藏深刻見解，既“喜聞樂見”，又充滿真知灼見。

　　這些年，我們加快構建全媒體傳播格局，在新媒體創(chuàng)作中提煉出“五個多與少”的光明寫法，即多一點人情味，少一點刻板味；多一點文化味，少一點粗俗味；多一點科學理性，少一點武斷專橫；多一點借嘴說話，少一點直來直去；多一點推心置腹，少一點油腔滑調(diào)。這些行文原則受到讀者喜愛和點贊。光明網(wǎng)獲得中國5A高質量媒體評價。“破圈了”“閱讀公社”“光明微教育”等公號，正成為業(yè)內(nèi)知名品牌。

　　各位領導、各位同事！

　　凡事知易行難，改進文風，需要躬身踐行——

　　為了改進文風，我們將“不到現(xiàn)場不寫稿”定為鐵律，要求記者養(yǎng)成深入調(diào)查研究的習慣，把新聞現(xiàn)場當作戰(zhàn)場，既“站在天安門上看全國”，又“站在田埂上找感覺”。

　　為了改進文風，我們大力提倡“新聞要有文化含量，記者要有人文情懷，報社要有書卷氣息”。打造的“光明周末沙龍”等研學品牌，成為中央和國家機關黨的宣傳思想工作“優(yōu)秀案例”。

　　為了改進文風，我們努力謀求新聞價值的最大化。不僅在寫新聞時力求深層次追蹤、學理性闡發(fā)，還注重新聞事件的多維度表達、多層次擴散。譬如，我們的“神山村系列”，不僅有長篇通訊《神山村三日》，還有追蹤報道《神山“星火”正燎原》；當獲悉無名烈士線索后，我們又適時展開“提燈·為烈士尋親”活動；不久前，我們再次延伸傳播鏈條，推出長篇報告文學《神山星火》。并用《神山星火》的稿費在井岡山麓捐建了一座“革命烈士紀念碑”。作為媒體人，我們感到自豪。同時，也更加體會到肩上責任的重大。

　　為了改進文風，我們建立小屋磨稿機制。主創(chuàng)團隊夤夜磨稿，力求每一次策劃、每一篇文章、每一個句讀都經(jīng)得起讀者咂摸。在“敬惜文字”的氛圍中，鍛造了一批作家型記者、專家型記者。

　　為了改進文風，我們秉承開門辦報的傳統(tǒng)。開設“學術爭鳴”“改進文風大家談”“煙火人間”等專欄，邀請各界人士撰稿。就在8月，我們在頭版頭條推出“攜手奔赴現(xiàn)代化的明天”專欄，和全國各省區(qū)市黨委機關報、各條戰(zhàn)線的通訊員聯(lián)合采寫新聞。目前，已與新疆日報、南方日報、河北日報等10余家地方黨報合作采寫了一批重磅報道。在此，對大家的支持，我們深表謝意。也希望，同大家攜手探索改進文風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各位領導、各位同事：

　　新聞媒體，不獨是資訊工具，更是文化和價值觀的載體。新聞報道，不止為公眾提供信息服務，更是一項立心鑄魂的經(jīng)國大業(yè)。這項大業(yè)，容不得淺嘗輒止，不可能一蹴而就。常改，方能常新！光明日報將以本次會議為起點，繼續(xù)在改進文風之路上躬身探索！

　　謝謝大家！